连环创业客朱威廉：只要能生存就少碰风投

朱威廉(新浪科技配图)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谢鹏 发自：上海

从网络文学到网络游戏，从博客明星到Web2.0新军，互联网行业还没有谁如朱威廉这般涉足多个领域而至今屹立不倒，如今让我们一起听听这位资深创业家历经沧桑之后的心得与体会。

4月14日，朱威廉宣布回购他一手创办的榕树下网站失败，并透露将在5月底成立新榕树下网站。

由于榕树下是一代文学青年们的时代记忆，朱威廉的表态，让大家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曾经的互联网风云人物。

中国互联网历史上，一些人充当着新技术和新模式的领军者角色，如金山求伯君之于国产软件，马云之于电子商务，丁磊、陈天桥之于网络游戏，这些人都能被归入一个清晰的阶层，但却很难将朱威廉归类。

这个中国IT业的元老，见证了中国互联网行业十多年来的沧海桑田。从网络文学到网络游戏，从博客明星到Web2.0新军，互联网行业还没有谁如朱威廉这般涉足多个领域而至今屹立不倒。

他极富争议，他引以自豪的很多人追随他不断创业的故事，却被一些人认为是在犯罪——一个人谈理想是牛逼，一个人带着一帮人谈理想是犯罪。有人说他是游刃有余，有人则嘲笑他是屡战屡挫。

如果新榕树下网站成功上线，朱威廉将成为一个拥有5次创业经历的连环创业客。在15年里，他创办过联美广告公司、榕树下网站、图葩网和暴雨娱乐公司。

对于连环创业家的素质，一位美国分析师说，有钱不重要，关键是要有异于常人的心理素质。跟连环杀手一样，杀第一个人往往出于冲动，杀第二个和第三个其实更不容易。朱威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创业史，确实惊心动魄。

连环杀手

朱威廉出生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小镇。家里有四个姐姐，他是最小的独子，像很多华裔一样，朱家在加州开了七家连锁中餐厅，家境非常好。

1993年，朱威廉不顾双亲反对，到中国来寻找中国梦。他的第一次创业是在1994年开办了联美广告公司，他称自己是把DM广告直投的商业模式引入中国的第一人。联美后被国际传媒公司OmniCom高价收购。

1997年朱威廉创建榕树下，蜚声海内外，今天韩寒、安妮宝贝等很多新锐作家均起源于此。2002年，朱威廉因资金问题将“榕树下”以1000万美元卖给贝塔斯曼，然而贝塔斯曼却经营不善，“榕树下”每况愈下。随后，贝塔斯曼在2006年作价500万美元将“榕树下”转卖给欢乐传媒。

离开榕树下之后，朱威廉从一个创业者变成了职业经理人，他先后在盛大和天联世纪供职四年。这四年，被朱威廉称为是职场中的大学。

2005年朱威廉成为盛大创业以来的第一位副总裁，陈天桥希望朱威廉以自己的人脉和华尔街优势，承担起盛大在公关、市场、营销方面的工作，朱威廉只对陈天桥一人汇报。但这种积累伴随着唐骏的到来中断了，不甘于被边缘化的朱威廉决定离开盛大。

2005年从盛大出来后，朱威廉受天联世纪控股方——他一位多年好友之托，放弃了写小说、拍电视剧和电影的计划，做了天联的总裁，面对当年天联“18杆枪(员工)和18万元存款”的危局，和投资方签了为期两年的对赌协议，结果他赢了。街头篮球这款经典休闲体育游戏至今仍是天联的主要利润点。

似乎是一种宿命，同样是两年后，朱威廉离开了天联，继续创业生涯。从职场大学毕业，他的第一份业绩却表现平平。在2007年初，创办了社交网络服务网站图葩网。在社交网络服务概念盛极一时的环境下，朱威廉进行了互动服务、用户分层隐私保护等尝试，但用户规模依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2007年7月，朱威廉创办了暴雨娱乐，用他自己的话说，想把暴雨当做最后一次创业来做，所幸至今发展良好。

对于不停创业，朱威廉自称是勇于冒险和尝试，但却被人调侃成“颠沛流离”。

从激进到保守

在更多的人看来，朱威廉在创业上屡战屡挫的原因，在于他一直在用激进的方式，一次次地吃互联网行业的螃蟹，最后只能导致被暴风骤雨打得头破血流。如果能守住一片天地耐心耕耘，这个IT业元老不至于逐渐被业内遗忘。

前年，朱威廉结婚了，并拥有了自己的女儿。他开始耐心而保守。这次创业，朱威廉表现得非常小心，对计划产品再三论证，不断追踪跟踪，每个项目都亲自盯。“如果我没结婚，暴雨肯定是冒进的，到现在肯定七百多人，同时推十几款产品，结婚让我更稳重些。”朱威廉说。

当年朱威廉办榕树下时，花钱毫无计划，榕树下一开始计划每年投入100万元，第一年实际投入1000万元，后面是每月200万元，花费越来越“海”。他最痛苦的事情是曾经账面上只剩下200美元。以前在榕树下时，公司要用钱，朱威廉都是从银行取出成捆美元现金拿去兑换成人民币发工资和买服务器。一开始他不看账户，直到有一天发现7位数美元的存款账户差不多空了。

如今暴雨的账户上踏踏实实趴着数千万现金，但朱威廉不再乱碰，没有盈利的榕树下时期，低于5000元的单子他懒得签字，现在盈利的暴雨，高于200元的单子都经他过目。

在痛苦中成长，让他学会了不跟任何企业作对。以前榕树下老跟别人打官司，现在朱威廉写东西不再抽人短板。

向成熟的转变收到了成效，在超级人民币玩家都不愿意投钱到游戏而是去养家糊口的情况下，暴雨娱乐却成为一家典型的“快公司”，去年年底第四季度第一款游戏才商业化，但上线3个月就收回成本，今年第一季度利润数百万美元，在一年半前，暴雨只有几个人，现在300人，研发超过200人。

再种榕树

如今的榕树下网站，流量不再，风格不对，文化丧失，作者素质深跌，这些已是业界不争的事实。朱威廉也承认，榕树下从卖给贝塔斯曼到再卖给欢乐传媒，品质和商业价值已下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情感”，朱威廉反对强调回购榕树下的原因。他说当时自己就说过有一天会回购榕树下，今天只不过是承兑了一张支票而已。

其实，朱威廉有着更理性的计划，他已经将暴雨发展的大方向定为社区和游戏结合，这也是盛大公司游戏和起点中文网结合的路子。

卖掉榕树下后，朱威廉在榕树下一直让总编李寻欢代持20%的股份，这次他向欢乐传媒提出股权不动，再给几十万美元现金回购。打算回购成功后亲自兼任主编，恢复榕树下往昔风采。但最终被拒，只能重新做新榕树下，新网站预计5月底上线，暴雨为此配备专门的事业部和人才来做。“新建榕树下后，我会努力用三个月达到每天独立IP访问量一千万以上，商业模式暂不考虑。”朱威廉说。

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创业项目。曾经有两位“大师”给朱威廉算过命，认为他2009年要开始走运，不同的是运程长度，一个说15年，一个说19年。但朱威廉打算两年后满40岁就退休。

“我23岁开始打拼，4次创业，2次职业经理人生涯，15年的浓缩，心力和身体受到的折磨和起伏相当于别人30年，心理年龄老了，很累，对我来说40岁退休不算早。”朱威廉正在写一篇关于把在美国的中国贪官送回国内监狱的长篇小说，叫做《天罗地网》，他打算40岁后出版并投资拍成电视剧，自己做导演、制片。

建言“80后创业帮”

如今创业的80后们，让朱威廉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我很反感一些80后整天叫喊着打败谁超越谁，其实哪这么容易。”朱威廉对热衷于上市的创业者们喊话说，上市很累，很多年前他也错误地把上市当作里程碑，希望80后们谨慎对待上市。

暴雨虽然不是个大企业，但花很多钱找美国审计公司审计财务，朱威廉说这是希望暴雨从小就正规和健康。在他看来，“三岁定八十”，初创企业一定要走正道，歪门邪道长远不了。

他对80后创业者们给出的重要经验是——诚信是底线，对员工好是不能挑战的。

在暴雨的办公室，饮料和水果一开始就免费敞开供应，现在每个月要付出近十万元，财务很有意见，但他要求坚持下去。

朱威廉一直排斥风险投资，做榕树下时曾有人拿着800万美元要求投资，被他拒绝。如今也有很多风投想投资暴雨娱乐，他还是谢绝。有人说他在吹牛，取笑他是在金融危机下拿不到风投的酸葡萄心理，他说自己是不屑于跟80后的创业者们一样拿着商业计划书去找风投要钱。“他们会左右我的思想，进来就是投钱，然后希望尽快获得回报。我看不到多给我个一二千万美元能用来做什么。”朱威廉提醒小老弟们，在创业初期往往要耐得住寂寞，只要能生存下去就少碰风投。

对于创业者们在创新商业模式上的盲目崇拜，朱威廉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提醒说，创业者们应该是先学习借鉴，进而参与创新，最后才是领导创新。“直接进行商业模式创新，风险大，也没必要。”朱威廉认为，在市场没有萎缩的行业，老牌企业无暇顾及市场新入者，参照现有模式，可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而不必过多谈论赶超战略，应该是学习大公司强大的盈利能力，通过自主研发将整体水平和力量提高，进而获得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和收入回报，这条踏实和稳健的道路才是创业者们要走的王道。

相反，喊过多口号和制造更多模式，为了差异化而差异化，只能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朱威廉的“三不创”理论

没钱、没积蓄，不要创业；

有钱、有积蓄而不敢放弃车子房子、舒适生活的，不要创业；

没有可以宽容、谅解别人的心胸，也不要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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